奶 奶

发布时间:2022-03-30 期号: 1621期

中国石油大学(北京)学生 李浩哲

 

  在我心里,奶奶始终是一个传奇人物。

  奶奶对我十分宠爱。冬季,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季节,也是最讨厌的季节。冬季是静谧的,银装素裹的世界十分壮观;冬季又是冰冷的,刺骨的寒冷让人望而却步。

  每年冬季,都是我起床最困难的时候。由于学校要上早自习,每天我要在6时左右起床去学校。纵然闹钟响过,我还是习惯性地赖床,而此时奶奶已经起床做早饭了。奶奶从不需要闹钟,却每天准时起床。因此,每次看到我还赖着,她便会再一次叫我,催我去上学。

  放学时刻是我最快乐的时光。不仅因为可以在放学路上和小伙伴们一起玩雪,更因为回家能感受到奶奶的爱。每天回到家,双手冻得冰凉,奶奶总是对我万分怜爱,让我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,无需片刻,我的手便暖和了起来。

  当时家里做饭,用的还是煤烧的火。每天早上,奶奶都会为我烤几块地瓜。等我的手暖和之后,奶奶便把香甜的烤地瓜递给我。回忆起来,这也是我吃过最温暖的东西。后来,我升入初中,要到镇里去上学,不能天天回家。有天早上,天气很冷,我的双手冻得快要麻木,也学着奶奶将双手放在自己的肚皮上,那透心的凉让我赶紧把手从肚子上拿开。此时,我想起奶奶,又是怎样忍受这份冰凉的啊,顿时鼻子一酸。

  奶奶生活经验丰富,与她在一起的时候,我总能学到很多知识。奶奶有很多脱口而出的谚语。常挂在嘴边的有“三虎出一豹,三斑出一鹞”,它的直接意思是老虎一胎四个,其中会有一只豹;斑鸠一窝四个,其中会有一只鹞,比喻几个同类中就会出一个较为特别的异类。在农村,冬天主要靠烧柴取暖。“人性实,火性虚”是烧火时,奶奶总说的一句谚语,寓意为人应当实实在在。实实在在做事,实实在在做人,方能成就一番事业。而在烧火的时候,则不应该将柴火压得太实,否则火便不易烧着。小时候的我根本不理解这句话的道理,长大后学了化学,再结合奶奶的生活经验,才明白火要烧得旺,要有充足的氧气。

  让我印象颇为深刻的还有一次“鸡群集体丢失事件”。以前家里自带后院,因此养了许多鸡、牛、猪、狗等,十分热闹。一天晚上,天色已黑,却不见鸡群回窝。于是我和父母、奶奶一起带着手电到后院寻找。幸亏后院不大,众人且找且寻,鸡群被我先发现了。只记得十几只鸡依次排开,卧在我经常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的树枝上,大有睡觉之迹象。奶奶叮嘱我们要将小鸡抱入鸡笼带回家。当时我很疑惑,为什么不能把鸡群赶回家呢?何必要这样大费周折。回家问了奶奶才知道,鸡的视力在晚上几乎为零,看不见路。因此每当夜幕降临之前,鸡群便早早回窝。但也正因为如此,鸡对早上的第一缕阳光十分敏锐,便有了早上雄鸡准时打鸣。

  奶奶是个手巧的人。针线活、家务活、农活等样样精通。在我儿时,家里的醋都是奶奶自己酿的,冬天家里吃的咸菜是奶奶亲手腌制的,馒头也是奶奶亲手蒸的。以前我以为蒸馒头十分简单,像奶奶一样蒸出美味可口而且外形美观的馒头人人都做得到。直到母亲开始接手家里蒸馒头的“工作”后,我才明白了其中的困难。因为我发现,母亲蒸的馒头在很多时候都略微发黄,也没那么松软可口。原来,在蒸馒头时,控制碱量很重要,也十分考验人,如果碱加的太多,蒸出来的馒头就会发黄,如果碱放的太少,馒头就会发酸。蒸馒头的时间也要控制好。以前奶奶总是在蒸笼盖上放一片湿纱布,起初我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,直到后来我才参透其中的奥妙——当纱布由湿变干的时候,便意味着馒头就要蒸熟了。如今家里逐渐不再蒸馒头,偶尔母亲亲手蒸,也难免听到类似“碱又放多了”的抱怨。

  奶奶生性节俭,犹记得奶奶经常用的那把菜刀,换新时,家人感慨刀面已比原来短了好几厘米;家里那个旧勺子,经常用来舀汤的那一侧,已经和刀片一样薄了。后来,奶奶年纪大了,爸爸和姑姑常给奶奶零用钱,但是已经习惯了节俭生活的奶奶怎会舍得花?后来,家人在整理奶奶遗物时发现,她一分不落地存了起来。

  奶奶对各种野菜的烹饪方法十分精通。每当我放学或者周末的时候,奶奶便带我在田地间、山沟里穿梭,寻找大自然给予的美味。春来时,麦田里会长出许多毛妮菜,只要在麦田里搜寻一会儿,便能收获一篮子。回家做面条时将其同煮,不仅能吃上青菜,解决了春初家里缺菜的问题,还补充了膳食纤维。白蒿也是那时不能错过的美味。每当天气转暖,白蒿刚刚发芽,奶奶就带着我采集白蒿,然后团上面粉蒸食。那是大自然的味道,入口无比鲜美。蒸白蒿是儿时的我最爱吃的。田野里随处可见的灰灰菜也很美味。每当家里缺少青菜的时候,奶奶便到田里找一些灰灰菜,清洗之后,放在沸水里焯一小会儿,然后再加入调料腌制一会,味道绝不亚于超市货架上的蔬菜。

  回忆是暖的,也是沉重的。如今,奶奶再也不会给我讲起她年轻时候的故事,也不会带着我到田野里穿梭采摘野菜。戏曲是奶奶最爱看的,然而也恰恰是我和姐姐小时候最不喜欢看的。现在想来,当时的自己真是年少不懂事,错过了很多和奶奶的相处时光。只愿以后我能更珍惜身边的亲人们,给他们拥抱以及我全部的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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