任晓阳

　　当写下这个题目的时候，我的眼里又噙满了泪。对他——我的父亲，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态度。恨？爱？截然相反的情感，随着我们间每件小事的发生，像一记记重拳击打在我心上，每一击都让我泪流满面。

　　站在宿舍窗前，我静静地看着下面穿梭的学生，思绪开始游离。头脑中渐渐生出的幻象，是我们在家收拾行李，是父亲正在艰难地搬行李，是我们刚踏上火车，是……

（一）

　　考上这所大学，全家人都很高兴，而父亲或许是最高兴的，因为他终于把我从一个小孩子培养成了一个重点大学的学生。

　　初中和高中，我就像被缚在蚕茧中，而这茧正是他作的。在校时，他会通过班主任时时打听我的情况；寒暑假，他会逼着我去上补习班。那几年，我像个被囚禁起来只许啃书本的犯人。我恨他，恨他夺去了我那么多快乐的时光。而那时，我们的冷战也开始了。我讨厌与他说话，即使说话也会尽快结束。我默默承受着这一切压力，用沉默来反抗这种教育方式。

　　就这样，我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大学。当周围投来艳羡的眼光时，我困惑了——父亲的教育方式是不是对的？我无声的反抗是不是对的？如果没有那种“魔鬼训练”，我现在能不能到这个水平？

　　一大堆问题像潮水一样涌来，充溢在我的脑中。暂且不去想了吧，我开始享受高考成功的喜悦。

（二）

　　三个月的假期如此短暂，父亲要送我上学。车票是站票。挤上火车，我们站在车厢连接的地方。火车开动了，父亲去车厢里转了一圈，回来说：“里面有个空座，你去那里坐吧！”我摇摇头，依旧看着窗外飞驰而去的房子和树木。

　　一会儿过来一个人，点着一支烟，旁若无人地抽起来。我受不了烟味，剧烈地咳嗽起来。父亲说：“你去车厢里坐吧，那里没人抽烟。”我依旧摇头，并用衣服捂住了鼻子。父亲看着我憋得通红的脸，轻轻地说：“要不你去车厢里转一圈，回来就没烟味了。”我同意了，慢慢地在车厢里转。

　　回来后，陆续又来了几个抽烟的人。父亲在车厢口向里张望了一下，说：“有好几个空座呢，你去坐吧。”我剧烈地咳嗽着，强硬地摇头。于是两个小时的车程，我用衣服捂着鼻子忍受了十几支烟，而他——我的父亲，这个从来不抽烟的男人，也陪我忍受了同样多的烟气。

（三）

　　终于到了学校。到宿舍铺好床铺，我们一起在食堂吃了顿午饭。因为工作，父亲当天下午就走了。

　　下午五时，父亲发来短信：“我已上车。以后自己在外遇事多看慎言。如果遇到大事，可打电话给我，一起商量解决。咳嗽好些了吗？有病早看，切忌拖成大疾。儿子保重吧，爸爸祝福你。”

　　第一次，这是我第一次听他说出这么温馨的话。我当场哭了……